斗蓬点了点头,正色道:“我们之前就有了固定的规矩,爵位可以承继,可以世袭,这样就是要保证世家子弟,士族后人,有足够的优先当官吏的机会,当然,就当世而言,以前的察举制那样,或者说九品中正制,直接让世家子弟们出来就当到高官,让一些酒囊饭袋之辈可以躺着当上宰执,九卿这些高级别的官员,确实是有点过份,但总的来说,世家子弟为宰相,是没有什么问题的,普通的士族,如果实在有才能,可以依附于世家,慢慢地壮大自己,提升家族的地位,象刘穆之这样的人,同样是有机会的。”
“至于武夫们,那是另一回事,如果天下太平,四夷宾服之时,是不需要这些专门以杀人放火,取人首级为功绩的屠夫们的,或者说,即使要维持军队,也只是训练保国而已,不会轻启战端,对整个华夏来说,自从秦朝以后,建立了大一统,中央集权的国家后,大部分的时间,还是天下太平的,这就注定了天下的权力,应该归于可以治国理政的文官士族之手,而不会长时间地由武夫军阀们来治国掌权。”
“即使是实行功爵制度的时候,这个功也是要看,是文治之功,还是武力之勋,天下太平,没有战乱,就不会有太多的武夫建功立业的机会,一如汉文帝时,冯唐易老,李广难封,这也许会让一些人看来,武夫将领们很可惜,很委屈,但对于天下百姓,何尝不是幸事?汉武帝时代,为了他个人的功业,打破了几十年的和亲旧例,与匈奴开战,后面是延续上百年的战争,匈奴固然损失惨重,最后因为内乱而亡国,可是汉朝的百姓,人口不也因为战争而损失过半了吗?”
“若不是汉武帝的运气好,匈奴后面因为五单于内战而灭亡,若是匈奴能一直继续统一,集中力量与汉朝大战,那恐怕先亡的就是汉朝了,死了天下几千万的人,换来的不过是几个武夫大将的名垂青史,这对天下百姓,又有何好处?”
老祖微微一笑:“那按你斗蓬尊者这么说,当年商朝的大王武丁,举全国之力,去攻打鬼方,一仗打掉了鬼方一族想要入主中原的想法,这也是没有必要的了?向鬼方投降,妥协,就能保天下的华夏百姓们的利益和活路了?”
斗蓬的眉头一皱,说道:“这不是一回事,鬼方是要入主中原,可当时的匈奴并不这样想,他们只想和亲,收取汉朝每年的以和亲为名义的物资与好处,或者说,说难听点,是汉朝只要交点保护费,就能维持两国之间的和平,最多是匈奴各部在遭灾之时,再在边郡这里小小地劫掠一下,不过是疥癣之患,不至于让汉朝有亡国之险,汉武帝打这场战争,就是为了他个人的面子,想要青史留名,成为一代大帝罢了,结果就是为了他的面子,死了汉朝一半的百姓,当然,匈奴给打的也很惨就是,难道说,他也是某个邪派修仙门派的人,要死这么多人来完成某种献祭修仙的仪式吗?”
黑袍摇了摇头,平静地说道:“我不同意斗蓬尊者的看法,汉武帝的是非功过,史上早有定论,他是暴君,但也是大英雄,至少在武力对抗匈奴,开启汉匈战争,结束和亲的屈辱上,他没什么错,匈奴对于汉朝来说,虽然同起源于华夏,但从夏商时代开始,甚至更早的时候,就好比攻灭虞朝的那个草原势力,就已经是整个中原华夏的巨大威胁了,草原之上,逐水草而居,日子过得穷苦,一遇天灾就活不下去,这就决定了他们南下抢劫是必然行为,有了长城的话,也许只是一些万帐级别的部落,甚至千帐级别的部落,来边郡打打秋风,抢点食物和人口,但如果是有一统草原力量的雄主出现呢?”
“从商朝时的鬼王,到后面击面西周的犬戎之主,再到五胡乱华时,燕国,魏国这些来自于塞外草原的蛮夷,一旦他们有了一统草原或者是一统肃慎旧地的实力,能出动数十万大军,上百万的人口,上千万头牛羊南下,那就会是中原的巨大威胁,虞朝给攻灭时的惨状,与八王之乱后,五胡乱华时的北方情况,几乎一模一样,作为中原华夏子民,无论何时,都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些草原蛮夷的不思进取上,在自己有实力的时候,哪怕是为了子孙后代谋取万世太平,也是需要再打这么一仗的。”
斗蓬冷冷地说道:“是啊,黑袍尊者觉得有必要打这一仗,就象武丁,秦始皇,汉武帝那样,他们都觉得有必要以举国之力,去打败草原上的势力,可结果呢?他们当时耗费了大量的民力,资源,牺牲了成千上万的军队,让天下百姓都过得生不如死,也确实一度打败了很多草原部落,打掉了眼看要成为一统的草原大汗国,可结果呢?短短数年,或者十数年之后,草原上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,也许统一的霸主不再,但各个中小部落,仍然让游牧一系的部族强大,仍然会对中原构成巨大的威胁,和商朝一样,不停地发动战争,不停地打败四夷,最后打了足足六百年,也没把商朝的势力,扩张到草原,江淮之上,没有把这些战胜时所达到的地方,据为已有,秦朝时的五原,汉朝时的朔方,这些曾经想要建立的州郡,最后守住了吗?扩张出去了吗?万里长城,挡住了五胡乱华,入主中原了吗?”